这是一次说走就走的骑行。
这个暑假,21岁的秦皇岛小伙儿杨文江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向青春致敬,向父母证明:没有什么困难能吓倒你们的儿子,无论现在还是将来!
没告诉任何人,包括他的室友和在秦皇岛的父母,6月15日,完成了大三全部课程和作业的杨文江,背着书包,带上少许衣物,揣着学期末剩余的生活费、奖学金和拍照片赚的“外快”,共4000元现金,走出了南京信息工程大学传媒与艺术学院的学生宿舍,直奔火车站,乘上了南京至成都的K1156次列车。
寒酸的装备
“费用有限,能省则省,没买卧铺,坐了一天一夜的硬座,结果下火车时两条腿几乎没力气走路了,这一刻,我预感到这将是一次难忘的远行。”
——杨文江骑行日志(6月16日)
抵达成都之后,他用了一天时间物色骑行的工具和装备,最终买了一款1280元的捷安特Mars,后来才发现,他骑的单车是整个川藏线上配置最低的车了。“买装备的时候,一次次被昂贵的价格惊着,我放弃了购买骑行服,也没买冲锋衣,决定就靠着一身校服和一件毛衣走一遭了。”
采访中,小杨问记者:“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很仓促很草率?”见记者笑而不答,他解释道:“我从小就是一个喜欢探索、敢于挑战又习惯独来独往的人。高考结束时,我就曾一个人远游,上大学后,在国内的旅行更是遍地开花。这次放假,我就想前往藏区——我一直想去却不曾到过的‘圣地’。以前出行,不是坐火车就是坐飞机或乘大巴,这次我想换一种方式。”
艰难的开始
“今天是骑行第一天,艰难的开始。其实,今天骑行的155公里已经打破了我的人生纪录。上一次骑车远行要追溯到高中时,从山海关一中骑回海港区的家,那段路也不过20公里。”
——杨文江骑行日志(6月18日)
6月18日,小杨踏上了成都至拉萨的318国道,正式开启了本次骑行之旅。原本以为骑行就像放学回家一样简单的他,在第一天便意识到“自己太幼稚了”。
整整骑了12个小时,中途狂饮11瓶矿泉水,终于在当晚7点抵达雅安,此时,他感到自己的体力几乎用完了。“我找了家餐厅吃了当地一种面食‘抄手’,一边补充能量、恢复体力,一边看着其他骑友在路边合影,有说有笑,一边又在暗暗问自己:你一个人跑出来,能走多远,能不能到拉萨?”
果然,前两天的体力透支,让他在第三天翻越海拔2100多米的二郎山时,根本骑不动,干脆开始推车。后来,一位骑友告诉他:“能不推一定不要推,如果现在就想推,后面的十几座大山你全都想推了,到时候连推都推不动了。”于是,他咬着牙骑上车,速度很慢,中间又停歇了数次,终于在中午翻过了二郎山,下午抵达泸定县城。来到大渡河边,看着波涛翻滚的河水,他的脑海里迅速闪现出小学课本上红军飞夺泸定桥的震撼场景,“跟红军战士面临的生死挑战相比,我遇到的这点体力上的困难简直是鸡毛蒜皮。”
惊险的旅途
“今日是骑行日第五天,翻越了海拔4298米的折多山,十分消耗体力,遭遇了第一次摔车,还好人和车都没有大事。”
——杨文江骑行日志(6月22日)
小杨说,折多山是行程中遇到的第一座海拔较高的山,在山脚下看到云雾压在半山腰,抵达山顶便是能见度不足20米的大雾,“下山时,我遭遇了第一次也是整个川藏线上唯一的一次摔车,前轮轧进了路面的一个坑里,我连人带车翻倒在路边的烂泥里。”他说,当时爬起来还暗自庆幸没有摔下山谷,车子也没有损坏,自己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。
6月24日,在第七天的骑行中,难度又升级了——一天之内连续翻越海拔4659米的剪子弯山和海拔4429米的卡子拉山,起起伏伏的山路、N多个U型发卡弯第一次让小杨感到绝望。
“过了卡子拉山,天空乌云密布,大雨在即,而目的地却在50公里之外。”小杨对记者说,周围上百公里除了电线杆,再没有比他高的物体,仿佛闪电就打在身边,雷声就在自己身后,而他却无处躲藏。一个长下坡之后,又是一个看不见终点的上坡路,时间已是下午6点,距离目的地还有17公里。“原以为自己是个不怕苦不怕累又坚强的人,可是头顶电闪雷鸣,天又要黑了,国道上只有自己没有汽车,无助、崩溃、绝望感,一点点增加。然而,除了向前,我别无选择。”
热情的款待
“今晚有幸在藏民家中借宿,感受了一番藏族同胞的热情和他们的饮食起居等生活习俗。”
——杨文江骑行日志(6月25日)
“这一家人超级热情,不仅热情地邀请我和他们一起吃晚饭,还留我住宿。”小杨说,藏族人中上岁数的人,汉语都不是很好,年轻人一般在外面工作,这一大家人中大部分是中年人和老年人,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,叫阿宗,在读小学。
所谓入乡随俗、客随主便,小杨这一次着实体验了一回藏民生活,可是,藏族人的饮食,他还真吃不习惯,“晚餐是糌粑和酸奶,糌粑巨硬,无法咬动,酸奶巨酸,我甚至要舔着喝。藏族奶奶看着我吃得很奇葩,便露出和蔼的笑容,竖起大拇指鼓励我继续吃。藏族阿姨则体贴地递给我一碗糖,可是添了很多糖,它还是那么酸。”晚上睡觉,家中的老人睡在客厅的沙发上,小杨和阿宗还有他的妈妈在客厅里打地铺,“藏族人超级厚的毛毯和被子,盖在身上,一丁点也不觉得冷。”小杨说。
家人的支持
“这几天,穿行了几个阴森恐怖的无灯隧道,领略了高山冰川和海子山下姊妹湖的如画美景,终于迎来了此行第一个里程碑、川藏交界处——金沙江大桥。在这里,给老妈打电话,报告了此次行程,她并没被惊着。”
——杨文江骑行日志(6月27日)\
犹如一个孤独的行者,骑行了十来天,依然瞒着所有人。 6月27日,终于抵达金沙江大桥,进入了心中的圣地——西藏,在这里,他给老妈打了第一个电话,报平安。
得知儿子一人骑行川藏线,赵女士虽略感意外,但并没有特别吃惊和紧张。“她只是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,问我身上的钱够不够,可能之后也会为我提心吊胆,但电话里并没有表现出来。”小杨说,金沙江大桥从护栏到桥面,被路过这里的骑行者签满了名字和留言,他也拿起笔,在桥边空白处留了一段话:“老爸老妈,你们的支持是我骑行最大的动力,我会努力,让自己越走越远!”
惨痛的教训
“骑行第十二天,扎胎,不会补;第十三天,翻越东达山遇大雪,险冻僵;第十七天,爆胎,无备胎,无奈踩钢圈骑行4小时,累惨!”
——杨文江骑行日志(7月4日)
进入西藏境内之后,小杨连续赶上骑行中的麻烦事。
资深骑友遇见扎胎,都能像修车师傅一样老练地补胎,但小杨却束手无策。“扎胎后,我在原地扒了半个多小时外胎,愣没扒出来,也不见一个骑友经过。后来多亏一位骑摩托路过的藏族大哥出手相助,才得以解困。”
6月30日,翻越海拔5008米的东达山时,骑到半山腰时下起了大雪,这种情况连资深骑友都会谈其色变的。当时,他只穿了一层衣服,已经湿透,身上非常冷,双手都不听使唤了,又不敢停下来,因为一停下来,身体就会迅速被寒冷包裹。“这3个小时就像泡在冰水中一样。”小杨回忆起来仍感到一丝后怕,到旅馆时,双手、嘴唇几乎都是紫色的,脸色惨白,在旅馆里足足洗了40分钟热水澡,才逐渐缓过神来。
7月4日,小杨遇到了更加倒霉的事情:爆胎,窟窿大得如花椒粒,他补了4回,没有一回补成功,近乎崩溃。最后,他只能出一下策——踩钢圈前进。25公里的路程,他艰难地踩了4个小时钢圈,耗尽了所有体力,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波密县城。“我为当初的盲目自信付出了惨重的代价,也终于明白了备胎的重要性。”小杨一脸苦笑。
胜利的时刻
“穿过了一段烂泥路,过了色季拉山的山口,在‘藏区江南’林芝与来此旅游的亲戚短暂小聚, 7月10日,在翻越海拔5013米的米拉山之后,一路骑行120余公里,终于在天黑之前成功抵达了拉萨的布达拉宫广场。”
——杨文江骑行日志(7月10日)
7月10日晚上,抵达拉萨之后,小杨满怀激动地给老妈打了一通电话,准备与家人分享他的胜利时刻,并将他继续骑行青藏线的计划告诉老妈,可是,他得到的不仅仅是老妈的称赞,也从老妈口中得知姥姥病重住院的消息。姥姥7月初就住了院,为了不让他担心,家里一直瞒着他这件事。
“在挂掉电话的那一刻,我感觉时间仿佛凝固了,一边是继续骑行的梦想,一边是卧病在床的老人期待我早点回家。这时,老妈又打来一通电话,告诉我可以在拉萨呆上几天,游览一下,别留遗憾,姥姥的病情已经稳定,只要别再骑行青藏线,别让老人再等一个月就行。”老妈的这一番话,让小杨心里更不是滋味,“马上回家!”
第二天上午,他来到邮局寄回所有的衣物和行李,没有心情去逛街买纪念品,也没有去参观布达拉宫和大昭寺,下午就去买了回家最早的火车票,7月12日,他便踏上了回秦的列车。“我还年轻,以后还有许多机会再来西藏,而老人等不起。”
“儿子这一趟没白骑,罪也没白遭,无论是从意志品质上,还是从人格、情商上,他都更成熟了,我为他感到骄傲!”勇敢的小杨背后站着一位内心强大的母亲。